《暖陽》08

　　韓司晨第一次認為自家孩子不一般，倒也不是在培養艙或是被眾多精靈圍繞在中心的時候。而是當他開口，很自然地說出非人類語言的時候。

　　五歲的阿嵐嬰兒肥消下去了一些，但白皙軟嫩的臉頰仍然讓人愛不釋手。沒有像更小的時候總愛往森林跑，有時就待在後院的溫室裡，細心的照顧每一株植物。雖然開始學習各式知識，但有關花的名詞似乎記得更多。

　　總感覺阿嵐最近待在溫室的時間比較久？在廚房等不到孩子的韓司晨端著托盤來到溫室，一開門就看到藍綠的小腦袋在溫室的角落，笑地一顫一顫。

　　“th-thenfy sil b-bells…zep fle…gol moz .”雖然很不熟練，還帶著原本的口音，但他確實聽到阿嵐斷斷續續拼湊出一個句子。悄悄地靠近，阿嵐坐在角落的鐵椅上晃著腳。”then-fy sil bellszep fle…gol moz .”他又重複了一次。

　　“thenfy sil bellszep flegol moz .”阿嵐點點頭，突然爆出一陣笑聲。

　　「在跟朋友玩嗎？」實在太過好奇，韓司晨端著托盤從另一邊繞過去，一個巴掌大的精靈站在桌子上，黑色的蝴蝶翅膀閃著藍綠色的光澤、白色及肩的捲髮尾端帶著粉色。是花仙子吧。這幾年時常會有不同的精靈圍繞著阿嵐，他多少能夠粗略的分辨不同種族。

　　“Uma!”突然的出現嚇了花仙子一大跳，她立刻躲在阿嵐的身後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，綠色的眼睛眨呀眨。

　　“Enfy sil dynaz.”阿嵐側過頭，將手伸過去讓花仙子抓住。韓司晨把托盤放在桌上，為阿嵐倒一杯紅茶，將其中一塊餅乾細心地分成許多小塊。花仙子在阿嵐說的話後似乎放鬆許多，她重新站到桌面，提著寬鬆的粉色褲裙向博士行禮。

　　「博士您好，我是諾提。」

　　「博士博士，是我的好朋友喔！」花仙子剛說完，阿嵐便搶著補充。他把小塊的餅乾塞到諾提懷中，自己也拿起一塊塞到嘴裡。「這個很好吃的喔！」他瞇起眼睛，露出滿足的表情。

「這麼開心啊？」韓司晨在阿嵐身旁的位子坐下來，伸手去揉那依然柔軟的藍綠色頭髮，用食指撥掉他嘴邊的餅乾碎屑。「沒人跟你搶啊。」

　　「這是我和博士一起做的！很棒吧！」阿嵐拿著餅乾，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諾提，好像在等著對方表揚自己。但你倒是聽大人說話啊孩子？韓司晨輕啜著紅茶，看諾提輕輕拍了拍阿嵐的頭。阿嵐把剩下的餅乾塞到嘴裡，隨意將手上的碎屑往旁邊拍到地上，又跟著諾提在溫室裡轉圈。

　　這大概是有了新朋友就不要爹了，韓博士一個人坐在鐵椅上獨自端莊。

　　五年了，在這期間他們守著一個秘密，這個秘密太過不真實，讓所有人都會以為在開玩笑──精靈真的存在。從那個贈予他寶物的朋友口中，他只知道人類不是看不到精靈，而是精靈不能被人類看到，但仍有某些部族能夠潛藏在人類身邊。

　　對於精靈們的事情，總讓韓司晨想起過去學習的時候。同樣需要學習歷史、習俗、甚至是語言。若不是阿嵐，他不會這麼深刻的理解這個種族。也不知道為何精靈會對他這麼上心，那位身披七彩鳥羽的風使儼然成為他的家教，過去幾年間負責教導他這一切。畢竟不是慣用語，亞齊辛語大部分能懂，口說又是另外一回事。但不只一次，他發現阿嵐偶爾能夠用完整的句子和精靈們溝通。

　　“Enfy sil dynaz.”他緩慢地重複記憶中阿嵐回答花仙子的話。

韓博士自認為是一個感性缺乏的人。但當這顆小太陽來到他的生命裡，即使只是一兩件小事，總能帶給他滿足的感覺。

　　他不清楚阿嵐是否清楚所有輩分的名稱和概念，日常生活中他總是「博士、博士」地叫，他沒教、阿嵐沒說。但就在今天，從阿嵐口中，他聽到他向那位花仙子解釋的是：「我的父親。」

　　好像終於能理解為什麼長輩們那麼喜歡被小朋友叫。

　　但真的很開心，沒來由的，好像不需要任何理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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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thenfy sil bellszep flegol moz = 你的翅膀很漂亮

*uma=人類

*Enfy sil dynaz=我的父親

#暖陽